影视作品处理历史关系主要有以下几种方式:大部分剧情遵循真实历史;剧情框架遵循真实历史,局部虚构;剧情背景遵循真实历史,大部分虚构;完全架空虚构。动漫电影《长安三万里》在处理历史和人物关系上,较为类似《雍正王朝》《三国演义》,框架遵循真实历史,有部分虚构和改编。
一、程公公是谁?
《长安三万里》主要剧情都是从监军程公公和剑南节度使高适的对话展开。程公公这个角色给观众留下的总体印象较为正面,他呈现出的形象有几分历史上郑和提督的风范。
事实上,根据《长安三万里》中程公公的描写细节,一般都认为其原型是当时权力正盛的大宦官程元振。
他自称亲手杀了李辅国,但历史上李辅国是被刺客刺杀。这属于合理改编,毕竟刺客是谁不能完全等同于程元振。
但是,历史上的程元振是名声很差的宦官,他是因片中这次吐蕃之战遭弹劾被流放,在去流放地的路上被仇家所杀,所以影片中只留下程公公这个人物。
二、高适口吃?
高适少时的事在史书上记载极少,高适的祖父地位显赫,但他的父亲只是担任广东韶关一普通官职,为庶出,地位受限。而高适又是父亲的庶子,所以很难依靠祖父的影响。
《长安三万里》在高适年轻时虚构了他口吃和读书费劲等细节是塑造人物的需要,由于没有历史记载能够肯定或否定这些细节,当然也就属于合理化改编。
三、高适和李白的交往
历史上只记载了高适、李白和杜甫之间的一次聚会,当时高适已经四十多岁,电影里也有所展现。
除了这次聚会之外,《长安三万里》虚构了李白和高适从年轻到中年的多次相聚,每隔上几年他们俩都会聚一次,这样的描写让李高的关系看起来比李杜都要亲密。
历史记载无法完整反映历史人物的全部交往,《长安三万里》对高适和李白的关系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改编。高适隐居的梁园地理位置重要,李白多次游历长安和宋城是事实,因此他们有过多次交往的可能性存在。
既然高适与李白的交往在史料基础上可以进行合理改编创作,那么高适与杜甫、玉真公主、李龟年等历史人物的互动也可以在不违背基本事实的前提下,进行想象与细节刻画的拓展。
四、裴十二
《长安三万里》扬州段落中虚构了人物裴十二,其父裴旻是真实的唐代名将。
剧中通过裴十二的设置,连接了“唐代三绝”中的裴旻、张旭、李白,也表达了盛唐背后的危机。裴十二的塑造属于艺术合理想象,将多个历史元素融合在一起。如果将她设置为高适的夫人,则是另一个故事。
五、哥舒翰
哥舒翰,突骑施人,复姓哥舒,唐代名将,《长安三万里》中哥舒翰过早出现并成为郭子仪上司,与历史不符,哥舒翰实际上与高适一样都是大器晚成,四十多岁才初露头角。
《长安三万里》描写哥舒翰在潼关之战中被俘体现忠贞精神,原则上符合历史,因为哥舒翰投降安禄山是在被押解洛阳之后的事。至少在潼关之战时,描写他作为悲情英雄还是合理的。
六、郭子仪
郭子仪是唐朝中兴的重要名将,对唐朝发展作出巨大贡献,后人尊他为郭令公、郭汾阳。由于他在历史上地位非常重要,《长安三万里》中涉及他的剧情引发的争议最多。
《长安三万里》第一段描写李白与高适营救郭子仪,虽有历史记载但争议极大。
郭子仪比李白大四岁,根据历史记载李白到并州的时候三十五岁,当时郭子仪已39岁,四品高官,地位显赫;而李白只是一介平民。当时的李白怎么营救郭子仪?
根据考证,李白曾在并州居住过,与当地官员之子关系密切。而当时郭子仪的上司正被贬谪,郭子仪也被牵连调任。由此可见,李白很可能在并州期间帮助过郭子仪,使其避免更严重的惩处。这可能就是历史上所说“李白营救郭子仪”的真相,只是具体的营救方式尚无确切记载。
《长安三万里》把郭子仪改编成普通部将即将被斩首则更多是采用了小说家言,毕竟作为唐朝历史最著名的文人和最著名的武将,他们之间的故事不编出花儿来简直对不起这个素材。
只不过,高适参与营救郭子仪,还有他策马跑到哥舒翰那里求情,这就完全属于百分之百的虚构了。
《长安三万里》结尾程公公揭示高适救援李白的剧情存在争议。历史上,高适收到李白求救信后选择沉默,真正营救李白的是宋若思和崔涣。李白获救后还当过宋若思的幕僚,为他写过多篇文章。
这么一看,似乎李白被营救不仅和高适无关,也和郭子仪无关。
其实也不一定,李白参与永王李璘之乱在江西被捕时,郭子仪正在陕西和叛军对峙,胜负未分,这时候郭子仪不仅没有精力最主要也没有面子去营救郭子仪。
等到李白因参与永王东巡被正式处分时,郭子仪已经立下大功,他这个时候不仅有时间也有面子去帮李白讲情。
此处还有一个关键问题,对于李璘的东巡行动是否可定义为“叛乱”。
起码高适受命征讨李璘时,还是将李璘的东巡行动视为叛乱,要知道,大唐平定安史之乱的关键在于军事与经济两条支柱。一是武将如郭子仪,二是东南地区的税收。所以张巡立下的是不世之功,不听指挥的永王就必须搞定。
这个时候作为武将的高适和郭子仪断不可能帮李白说话,毕竟当时还是安史之乱前期,皇帝对领兵大将忠诚度的考量非常敏感,帮李白说话的风险极高,不论是高适还是郭子仪,以他们的稳健风格,不搭理李白也是对的。
李璘为唐肃宗之弟,更是唐肃宗亲手抚养长大,两人关系密切。李璘去世后,肃宗对其有所歉疚,很快就册封了李璘儿子,待其子弟亦如己出。至唐代宗时,更为李璘正名昭雪。
所以,郭子仪在知道唐肃宗对永王的态度后是有可能为李白求情的,最后李白只得到了一个算是较轻的惩罚——流放夜郎。
因此,历史上对李郭互相营救虽没有太多的细节描述,但在时间、空间和逻辑上确实存在可能性。
同理,高适给郭子仪写信让他帮忙给李白求情自然也属于合理改编,毕竟谁也不能证明高适到底有没有写过求情信件。
《长安三万里》作为历史题材动漫,其核心在于通过人物形象的刻画,抒发历史思考与人文关怀,而非对历史细节的字面复制。
对于高适与其他历史人物的互动细节,我们既要保持理性认知史料的限制,也不必过分苛求其符合每一具体事实。关键是创作者需要在遵循基本历史框架的前提下,合理運用想象力,让人物与细节的描写服务于表达核心价值取向。
优秀的历史创作,需要对真实怀有敬畏之心,但不被真实禁锢思维。立足真实而不拘泥真实,是历史题材作品需持续反思与实践的创作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