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绿皮书》的故事发生在西藏会是怎样?
同样是不同民族,不同文化,不同阶级,不同家庭的两个年轻人,踏上同一段旅途,一个故事发生在温暖的美国南部,另一个,发生在苦寒的青藏高原。
布鲁克林的白人司机虽然没什么文化,但他还是有点瞧不上自己的黑人钢琴家老板,黑人钢琴家老板虽然品味已经脱离了群众,但他还是需要白人大老粗的庇护。
两人最终在旅途中相互慰藉,相互救赎了。美国的主旋律电影,由此让观众沉醉在“种族和谐”的幻梦中。
二十多年前,陈国星导演的《孔繁森》就曾经在国内引起轰动,二十年后,他和导演拉华加联手,拍摄了电影《回西藏》,又一次把孔繁森的故事,搬上了大银幕。
上一次《孔繁森》热映的时候我还是个小学生,虽然也是山东人,但我觉悟不高,对这种主旋律电影并不太能共情,总觉得那个电影里孔繁森好像活菩萨一样牺牲自己,奉献社会,为了啥啊?而且俺们山东人自己也过得挺穷的,还上西藏当救世主吗?反正看得我是不咋理解。
但这部《回西藏》,或许是有了拉华加的藏族视角,却把我给看破防了。电影的节奏张弛有度,娓娓道来,宛如一部中国西藏版的《绿皮书》。
这一次,男主角是两个,宋洋饰演的一个山东的农民家庭的年轻小伙老孔到西藏援建,而由金巴饰演的藏族没落贵族,接受过西方教育的久美,成了他的翻译。
这个故事也把阶级不同、文化不同、民族不同给两人的冲突做出了戏剧性。
老孔对西藏的不适首先是身体上的,高原缺氧引发强烈的高原反应先给这个山东小伙来了个下马威。而久美在自己的主场显得非常轻松。
随后就是双方在文化上的冲击,老孔要用现代的医学给藏民治病,指导藏民放牧,而藏民的信仰是人各有命;老孔想修水坝,藏民却觉得这会惊动神灵……
但和绿皮书不一样,这种文化的冲突只是看待事物角度的不同,没有高低之分。
老孔觉得马不可能比车慢,车却容易陷到草原的泥潭里。而看上去原始的马,却能在高原上自由奔驰。
有的时候久美的方法更能适应环境,有的时候老孔的山东土方法也会有效。
老孔骑上了骏马,久美也戴上了蛤蟆镜。他们都从彼此身上学到了很多。久美明白了老孔不是为了升官来西藏,而老孔也读懂了久美的英文歌背后的情愫。
山东人老孔也爱给家人写信,写日记,但除了思念妻子儿女,他还会写,青山处处埋忠骨,一腔热血洒高原。
他会写,共产党员最高境界的爱是爱人民。
对藏族人来说,一路磕头,去冈仁波齐朝拜是他们的救赎,而对山东人老孔来说,爱人民也是他的信仰。
电影里,这两种信仰的交织,让两个内敛寡言的中国汉子充满了人性的光辉。
和《绿皮书》里的兄弟类似,山东小伙和藏族小伙也找到了两个民族的共同点,能喝酒。几杯美酒下肚,困难得到克服,寡言的汉子开始敞开心扉。
电影里,西藏民歌中,藏人的生死观令人感佩。躯体犹如空壳,何时亡亦无憾,智慧如同金子,惋惜一同逝去。
而老孔最终也像这首诗一样,在考察工作的路上殉职,把躯壳永远留在了西藏。
山东人被嘲笑土味,老实,爱考公务员,但是就是这些傻憨憨的山东人,已经默默援藏到了第十批了,而且是从医疗到衣食住行的全方位扶助。
新冠肆虐那会儿西藏出现疫情,他们又去到了抗疫情的第一线。而他们每次去到西藏的第一课,就是组织看电影《孔繁森》。
电影最后的字幕写着,从1994年起,已有9682位援藏干部离开家乡,来到西藏工作生活。
而久美的原型人物阿旺曲尼,在2019年去世了,藏人习惯孑然离世,不留任何物品,而他却留下了那张和孔繁森的照片。
在这个藏族版《绿皮书》里,没有一个文化对另一个文化的高高在上,没有歧视,没有同化,有的是真诚,互助,交流。
相比于二十年前的《孔繁森》催人泪下的情节,对两人淡淡的兄弟情谊,电影拍得静谧而克制,没有一点说教,没有一点煽情。
但是电影最后那张照片,和如今西藏建设得如此繁荣和美丽的美景却让我落泪了。
这些实景拍摄的照片,和真实的数字胜过千言万语。哪个文明更开放更自由,不言而喻。
在那个拍摄《绿皮书》的国度,南部小镇上黑人的生存处境依然艰难,而青藏高原的苦寒之地,现在有了公路、铁路,有了楼房林立,有了丰美的水草和茂盛的良田。
我想这样的电影,不仅是中国人值得看,更应该给国际上的观众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