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顶着许多争议，但《繁花》播出后，实实在在地火了。

在一众情节低幼的仙侠、古偶电视剧里，无数人在感叹王家卫手下的光影、质感简直是降维打击，甚至剧中出场不多的配角，都有了高光时刻。

▲来自《繁花》剧照

但这其中，人们最津津乐道谈论的、最想搞明白的，可能不是股市或者商战，而是——阿宝爱的到底是谁？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

是最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看《繁花》时，你可能会发现，宝总和玲子，汪小姐，甚至李李在一起的时候，都有着各自的温情、羁绊和火花。

玲子不好吗？

虽然她在前期，似乎扮演着一个索取者的角色，甚至被爷叔称为“讨债鬼”，但她曾在阿宝尚未发迹的时候，给过他支持，在声色犬马的银座，给了阿宝自己的“运气”；

她又在阿宝成为宝总，被觥筹交错、灯红酒绿的生活围绕时，给他切实的陪伴—— 一家总为他亮灯的小店，一碗热泡饭的家常味道，是金钱和浮华的名利买不到的温暖和归属感。

▲来自《繁花》剧照

汪小姐不好吗？

她真诚、可爱，尽管一直是一个被宠大的上海囡囡，有着大好的前途，却总是闹喳喳地维护阿宝，甚至为了阿宝甘愿去冒险，甚至动过放弃自己在外滩27号事业的心思。

▲来自《繁花》剧照

而李李，神秘、美丽、风情万种。

她和宝总的交流充满了角力、揣测、秘密，但这两个人却在人来人往，只讲金钱，人人带着面具的黄河路上生出一丝真的情愫……

▲来自《繁花》剧照

但阿宝却没对任何一个人说过爱，给出过承诺。

也许是故事俗套，阿宝爱过的只有他心中的贝蒂或雪芝，但他和其他三位女性之间的情感，却都曾在某一个时刻，格外真挚。

但是，似乎他对每一个人的好，都是“中央空调”。他每一次含糊的态度，都让玲子或汪小姐越陷越深，最后也伤得更深。

于是，很多人说阿宝是“不主动，不负责，不拒绝”的渣男。

可是，在感情的世界里，是真的非黑即白，界限分明的吗？

若真是如此，《繁花》和其他好多流传世间的经典故事，似乎都逃不掉“渣男”“渣女”的审判了。

▲来自《繁花》剧照

而现实往往是，人与人之间的故事，就像纷繁的丝线，是绕不开、剪不断、理还乱的。

《繁花》的作者金宇澄也曾在采访中说过——要尊重人性的复杂，用“渣”来评价人性，实在是太幼稚了。

感情，是最说不清、道不明，难分是非黑白的事情。

“那杯咖啡挺重要的，

我也想出去喝杯咖啡。”

要说到情感里的是非难分，纠葛挣扎，前段时间的《再见爱人》里那些曾经相爱、相守，却走到分开边缘的情侣，让全网热议，甚至着急上火。

这其中，普信男张硕和王睡睡，让网友气愤得想把节目名字改成《再见男人》；

傅首尔和老刘，这一出女强男弱的婚姻，又让人们热议着“老刘到底算不算家庭主妇的性转版”？

▲来自《再见爱人》第三季 剧照

在他们中，有让人惋惜的悲伤、遗憾，有让人恨不得拍桌子的愤怒，还有让人感同身受的痛苦和窒息……

而老纪和王诗晴，是看得最让人揪心的一对。

最开始，大家都觉得年长的老纪是那个控制者，他在王诗晴年轻的时候，承担起“家长”的角色，随后掌控着一切；

但随着他们相处的细节展开，王诗晴又逐渐成为大家眼里的精神操控者，用情绪、指责来绑架老纪。

▲来自《再见爱人》第三季 剧照

而他们的交流，往往伴随着情绪失控、流泪、指控，让这段关系无比窒息。

有很多情感博主，甚至心理专家分析过老纪和王诗晴的关系，把他们两个比喻成“两个控制者的竞争”。

在王诗晴稚嫩、少不更事时，老纪是控制者，习惯于作为承担者，安排爱人的一切；

当王诗晴成长后，她不再崇拜老纪，从被控制者“反客为主”，变为掌握主动权的一方，去用指责来控制老纪。

他们的爱情和婚姻里，可能曾经有过温暖、相守，还有过危难之时的不离不弃，但他们在这样的指责、拉扯、竞争中沉溺了太久——

久到忘了两个人在一起的底色，本应该是快乐。

▲来自《再见爱人》第三季 剧照

老纪曾经固执地认为，在婚姻中，责任大于快乐，于是死守着不愿意放手，但后来才在和大家的相处和交谈中发现，自己的快乐也很重要。

于是他在镜头中说道：“我也想有空跟朋友出去喝杯咖啡，但我从来没有过，那杯咖啡挺重要的。”

纵使老纪有很多的不是，但当他说出这句话时，仍然让人觉得唏嘘，让人好奇：一个人是怎么在一段关系和婚姻里，丢失了自己的时间，自己的需求，自己的快乐的呢？

毁掉婚姻和一段长久的关系，一定是无数个失望的瞬间。

我们往往放不下责任，但又没有能力找回关系中的快乐。

也许，当老纪终于说出“那杯咖啡也挺重要的”之时，他们才意识到，彼此都已经丢失了快乐，以及找回那份快乐的能力。

婚姻到底是围城，

还是《失乐园》？

关于婚姻、爱情里快乐与责任无休止的矛盾，日本似乎比我们探讨得更多，也更深。

这里的经济曾经飞速上升，却又被刺破泡沫；这里的文化开放与压抑并存。人与人之间看似亲近却又疏远的关系，孕育出独特的情感与婚姻怪相。

▲来自《昼颜》剧照

女主角上户彩非但没有被批判，反而被评为最美“人妻”，这个IP甚至在后续被拍成电影，续写了“纯爱”，受到火热的欢迎。

尽管出轨的男女终究逃不过方方面面的道德审判，但这部“三观不正”的剧，意图或许不是鼓励日本的人妻都出轨，而是想让人们看到在平淡、压抑、无趣的婚姻中，被忽视的人的情感与需求。

是想要让人们清楚知道，并不是婚姻关系一旦缔结，就可以理所当然忽视对方的情感与需求。

▲来自《昼颜》剧照

如果你熟悉日本的文学与文化现象，可能会发现《昼颜》并不是第一个有关于婚姻和出轨主题的大热“IP”。

人们一边立场坚定地唾弃着出轨的行为，另一边，却在共情着那些在枯燥婚姻里枯萎，通过禁忌之恋来满足自己的男男女女。

这既矛盾，又合理。

因为，永远不被看到的那一份情感、需求与欲望，在暗地里，终究会用另一种方式去填补。

1997年，一本真正探讨婚姻、爱情，引发人们对责任与快乐的思考的作品在日本诞生，随即引发现象级的热度与讨论，它就是——《失乐园》。

故事中的男主角久木祥一郎在出版业工作，有着枯燥、乏味、无趣的婚姻；而松原凛子敏感而有才华，却深陷无爱婚姻。

在生活一成不变，看不到任何变化与希望的时候，他们认识了彼此，并因为共鸣与交流擦出火花。

他们相遇在各自婚姻的中点，识别并爱上彼此形骸与生命的本真。他们沉湎于爱情和热情，在伦理压力下苟且偷欢又欲罢不能……

▲来自电影《失乐园》剧照

而在压抑与保守的日本社会，他们的关系逐渐被发现，两人也遭受来自身边同事、亲友的压力与责备。

当迟来的爱情面对来自现实的挑战，冬季到来，他们要如何守住这一份不伦却真挚的禁忌之恋呢……

▲来自电影《失乐园》剧照

今天看来，《失乐园》的故事已经不如当年那般惊世骇俗，但其中大量露骨、细腻的情色描写，依然让其饱受热议，甚至让人想起《色戒》里王佳芝与易先生火热的缠绵。

但透过这些，作者渡边淳一真正想要传达的，是对压抑的环境中，责任与快乐，欲望与道德，爱情与现实的矛盾的刻画。

在《失乐园》中，情爱只是外衣，爱情才是根本。

但是这份无缘占据天时地利的爱情，却最终展示了日本的物哀之美，在深入骨髓的压抑文化中，以毁灭告终。

或者说，就如凛子所言的“原谅我们最后的我行我素吧”，他们的结局是以自由告终。

▲来自电影《失乐园》剧照

尽管时间过去了二十余年，《失乐园》里的故事，却依然在不断地重复、重演。

它的主题似乎永不过时。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一笑相逢蓬海路，人间风月如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