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陈鲁豫的电影沙发(lyyy_scndgs)
大学毕业那年,高叶进入到崭新的人生赛道,和班上其他同学一样,走出电影学院这扇门,所有人齐头并进向前冲,拼命打拼,努着劲儿地想要冒出头来。有时拍戏碰到老同学,他们会一起聚餐,各自聊聊在剧组遇到的事,彼此交流一下经验,相互之间打打气。有时大家还会一起看颁奖典礼,一个个地幻想着:等我拿奖那天,要说什么样的获奖感言。
做演员,像是跑一条看不见终点的漫漫长路。在这场长跑中,你会路过欲望,路过虚无,路过冷漠,路过热烈。有时会一路朝阳,迎来希望,而大多数时刻,都是闷头穿过黑夜。跑着跑着,有人休息,有人退出,有人转弯跑向另一条路。今年的微博之夜,高叶获得“年度实力演员”。领奖时她说:“2023年我深刻地体会到了一句话——热爱可抵万难。只要我们默默前行,实力会被看见的。”
文|Elly
01
浓缩的2023
距离《狂飙》播出已经过去一年,但对高叶来说,这一年好像被浓缩了。
2023年3月底,她第一次去参加微博之夜,并获得年度魅力演员奖。今年1月,她再次受邀参加微博之夜,获得了年度实力演员奖。“就觉得好像怎么还没有过完一年啊,又去微博之夜了。(时间)特别快,嗖嗖嗖的,一眨眼夏天了,啊,立秋了,啊,立冬了,就这样过完了这一年。”
回想过去这一年,随着《狂飙》的播出,高叶的生活突然变得忙了起来。很多活动要参加,还有一堆媒体访问和拍摄,她一时间有点不太适应这种节奏。“每个当演员的可能都会想象,我火了之后会怎么样,但其实那个(时刻)突然来了,你是懵的。别人我不知道,但我是懵的。”鲁豫形容,就像是一个不会游泳的人突然被扔进水里面,现学游泳已经来不及了,你只能拼命“扑腾”。
事业开始变忙了,精力却是有限的。没红的那些年,高叶把全部精力都用在演戏上,但现在,一些客观因素分散了她的精力。做什么妆发,穿什么衣服,参加什么活动,好像事事都得操点儿心。一开始,她还有自己的想法,有时甚至还会和团队battle一下,但后来她决定专业的事情还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少操心,我觉得操心自己也累,也不一定对,你何必呢?事实证明,你试着撒手相信别人,你高兴,别人也高兴,就是听人劝,吃饱饭吧。(而且)你还要拍戏,还要看剧本,我深刻地知道现在得到的这些关注是怎么来的,我觉得最重要的还是别丢掉你的本职工作”。
团队经常会对过往的一些小决策进行复盘,有一次高叶的经纪人坐在车上,对她说,我们可能在哪些决定上犯了一个什么样的小错,虽然没有多严重,但主要原因还是我们没有准备好,如果准备好的话,我们会做得更好。但高叶觉得,哪有那么多让你准备好的事,大家都是从所谓的“错误”中一点点地长经验,让自己变得更好,“怎么可能说我一上来就想到(做得)更好会是什么样子,而且你想象的和你真实去经历时的感受是不一样的”。
对于演员来说,成名最大的好处是突然间有了很多选择权,这也是让高叶在2023年感到最快乐的一件事。这一年她接到的剧本数量,用她的话来说,几乎是从业多年以来总和的“十倍”。开心是一定的,但也面临着新的课题——“第一个是你不可能哪个都去演,都好的时候,你就要很慎重地去做选择。比如两个(戏)时间撞在一起了,你不可能这个也演,那个也演。”
在她看来,一个剧组里面,演员与美术、摄影、场务等幕后人员一样,都只是工种之一,很多合作没有办法预判,尤其是从未合作过的,所以选择起来需要更加慎重。做选择时,她心里偶尔也会冒出一个声音——万一那个更好呢?但只要做出选择,便是华山一条路——即便它不是最优的选择,她也会极尽所能拼尽全力让它变成最正确的选择。
“我其实到现在选剧本还是一个原则,就是这个戏于我来说,有没有创作它的欲望。如果什么都很好,但我自己对于即将诠释的角色没有创作的欲望和想法,我可能也没办法去演。”她形容演员看剧本就像读者看小说一样,“你会有想象,有画面,会想我要去怎么演。如果我对这个角色有很丰富的想象,有很强的冲动把她创作出来,我就有演这个戏的欲望。比如《狂飙》之后,有很多那种类似‘大嫂’的角色来找我,但我想尝试更多的(类型),终于有很多选择机会的时候,有一些我以前可能够都够不着、想都不敢想的角色时,我肯定会去创作曾经没有机会去诠释的角色”。
早些年,高叶也曾做过“任性”的选择——一个角色找到她,经纪人觉得这个角色可能会火,但高叶没有创作欲望,最终推掉了那部戏。为此,她还与经纪人有过争执。后来那部戏播出,那个角色火了,在旁人看来,高叶当初的选择似乎不够“正确”,但她自己无怨无悔。“因为我自己都没有演好她的欲望或者说对于这个角色有很多想象,我不认为我会比演那个角色的人演得好”。在高叶看来,哪怕最终的选择是错的,作为一个成年人,也要学会为自己的选择买单。
02
“吴红玫”时刻
高叶出生于江苏常州,自小就是文艺骨干。有次在电视上看到一个演员的采访,发现演员的生活竟然这么有趣,自己也开始有了一个“演员梦”——我也要去演戏!但这个梦在当时与她每天做的所有梦一样,只是梦而已。课业繁重,她在读书的过程中渐渐忘了这个梦。直到高二那年,她才开始认真思考——我以后干吗呢?“好像我能考的学校,那些未来的职业,都不是我很想干的,那就考电影学院吧”,她做了一个决定——捡起小时候的梦去闯闯看,万一呢?
2006年,高叶如愿考入北京电影学院表演系本科班,和朱一龙、彭冠英等人成为同班同学。每年报考电影学院的考生成千上万,经历初试、复试、三试,再到文化课考试,最终能走进来的人寥寥无几,大家都是被反复筛选之后的佼佼者。但就是这样一群人,在学校里被教育的第一课却是——你什么都不是,你不过如此。
“我觉得我真是踩了狗屎运考进的电影学院!”高叶感慨道,“因为我眼睛周围所见的人好像都比我优秀,我会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懂。以前也跟很多人说过,我进电影学院之后极其自卑,就觉得怎么都这么厉害,我算什么。因为我是普高,那时候对电影和表演这一块什么都不知道,电影看得也很少,然后就是拼命嘛,自己默默地躺床上开始想剧本、看电影,补很多专业上的东西”。
在学校里,老师教的不只是表演,还有对表演的敬畏心。不能旷课,不能迟到,迟到一分钟,就在门口一直站着。排练小品,有时和同学排到两三点,宿舍门已经关了,只能睡在排练厅。第二天早上六点半,还要继续起来出晨功。每节表演课、台词课后一定要交作业,交完作业被老师劈头盖脸一顿骂,下一堂课,继续来过。每次回课时,大家都怀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不知道自己演得究竟是好是坏,不知道老师会给出什么样的反馈。为了更好地完成作业,大家只能不停地读书,看更多电影,让自己的素材储备足够充裕,才会不断地有灵感去创作。
“你会无形给自己施加很多压力,就是它有一个非常完整的体系,告诉你演员这个职业是要抱着敬畏心的,而不是说,我随随便便就能够诠释好一个角色,你要花心思,花精力,你需要很努力才能拥有一个角色”。除了敬畏心,做演员还得有耐心。这种感受从北电毕业之后会更加明显,高叶发现,很多从专业院校出来的演员,大家身上的那股韧劲儿都是从学表演时就开始被培养的。
“每一个毕业的人都带着雄心壮志,觉得我要‘走起来了’!都会有这样一个心情。但我们的老师可能早早地就知道演员这个职业是需要等待的,需要比较强的韧性,所以入校之后上来就给你当头一棒,告诉你,你什么都不是。其实从入校开始,他们就在慢慢地磨炼你的心智。我觉得我的韧劲儿就是从进电影学院开始的,所以我特别感谢电影学院”。
大学毕业之后,高叶进入到崭新的人生赛道,和班上其他同学一样,走出电影学院这扇门,所有人齐头并进向前冲,拼命打拼,努着劲儿地想要冒出头来。有时拍戏碰到老同学,他们会一起聚餐,各自聊聊在剧组遇到的事,彼此交流一下经验,相互之间打打气。有时大家还会一起看颁奖典礼,一个个地幻想着:等我拿奖那天,要说什么样的获奖感言。
做演员,像是跑一条看不见终点的漫漫长路。在这场长跑中,你会路过欲望,路过虚无,路过冷漠,路过热烈。有时会一路朝阳,迎来希望,而大多数时刻,都是闷头穿过黑夜。跑着跑着,高叶看见,有人休息,有人退出,有人转弯跑向另一条路。这条路上的人越来越少,她开始感觉到孤单。
这时候同学之中如果有谁被看见了,对她来说也是一种动力。朱一龙当时凭借一部网剧爆红时,高叶觉得又看见了希望。“演员这个职业很多结果来得很滞后,你拍一部戏拍三个月,如果这个戏顺利的话,播出也基本上到明年了,那这一年你怎么办?这个结果不来的时候,你日子也得往后过啊。也不知道这个结果是好是坏,如果像一个石子打到水里面没有声响,那你之前这一年,就会变得会有点慌,不知道该干吗,只能够给自己一管一管地打鸡血,说有希望,有未来”。
在那些没有声响的一年又一年里,高叶感觉自己无论是表演还是生活,好像都被一层灰色笼罩着。刚出校门那会儿,她是初生牛犊不畏虎,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拿到一个角色时会兴奋地与妈妈分享、与朋友分享。直到有一次经历被换角,人生突然遭到一锤重击,她才意识到有些事情是无能为力的,只能认命,只能妥协。“不是因为你不好,是因为你不被选择”。后来她学乖了——只要没进组开始演戏,就不会把好消息告诉给身边的人,很怕那些爱她的人陪她一起失望。
曾经的初生牛犊开始变得前怕狼后怕虎,那段时期的高叶极其不自信,自我认同感极低,别人说什么她都觉得是对的。曾有人劝高叶整容,觉得她下巴有点方,说你去削个骨吧,开个双眼皮,你的鼻子有点鹰勾,笑起来还露牙龈,都好好调整调整。也有人建议她改变一下审美,把衣柜里所有衣服都换掉。还有人让她彻底改变一下性格,别太张扬,别太活泼,别太大大咧咧的,得“端着”。
高叶尝试听从一些建议,把衣柜里的服装大换血——“你喜欢的都穿不了,就是黑白灰,好像‘高级’一点”。换上衣服,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开始在家里哭,“我真的是不喜欢啊”。出门见人也不敢说话,“因为你得‘端着’啊”。
2021年《理想之城》播出后,一些人说,高叶你这样的性格怎么演得了吴红玫?那么唯唯诺诺。“是因为我有过那样一个时期,特别不自信,找不到自己,就是破碎到不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无能为力”,高叶说。
鲁豫向高叶提起《理想之城》中特别打动她的那场戏——吴红玫趴在洗手台上哭,把嘴巴上的口红擦得乱七八糟。高叶觉得,这场戏的表演正是来源于生活中自己所经历过的“吴红玫时刻”。很多人可能都经历过“吴红玫时刻”,只是呈现方式不同,“我只是用一个擦口红的方式表现出来了,但这种感受一定是在我生活里面发生过的,我只是套着吴红玫的外壳来说一段你们所不知道的高叶的故事”。
这段“吴红玫时刻”的经历,被高叶称之为“削足适履”。“我不喜欢那样的状态,削足适履太痛苦了”,她说,“当你试着削足适履,去做一些颠覆性改变的时候,你会损失掉很鲜活的东西,那些鲜活的东西会直接影响到你创作角色”。后来她想通了——还是做自己吧,也许命运的齿轮会转到我身上。
03
重建自信
2015年,高叶遇到了现在的经纪人,这一年也成为她人生的转折点。“我特别感谢现在的经纪人,她走进我生活里的时候,说特别喜欢我的表演,我以为都是客套话,但她说是在《少帅》里面,我让她印象深刻,其实她是脸盲,但记住了我的脸。她就不停地给你很多真诚的鼓励,等于把我从泥潭里拉出来了”。
经纪人的鼓励,让高叶渐渐恢复了自信。去《我是余欢水》剧组面试“梁安妮”的角色,导演说,你要不要接个长发,穿着上试着性感一点?换作2015年之前的高叶,她会立即同意——OK,那我们就长发大波浪。但现在她会跟导演说——我想诠释一种不一样的性感,我们用短发试试看可不可以?如果不可以,我们再改回来。“以前我对自己不那么自信,所以对于很多角色即便有很多想法,也都不敢说,后来发现有什么不敢说的呢,多简单的事儿啊!于是才有了现在呈现的梁安妮,一个可能相对来说成功一点(的角色),慢慢地,自信就越来越多,越来越认可自己”。
《我是余欢水》播出后,筹备拍摄《狂飙》的徐纪周导演看到了高叶的表演,觉得她可以诠释“陈书婷”一角。随着《狂飙》热播,高叶终于被看见了。这个角色虽然戏量不多,但高叶的表演却让人过目难忘。陈书婷第一个出场镜头是站在楼梯上,阳光透过她身后那扇窗洒在她身上,感觉这个人物的出场自带光环。紧接着,她向旁边挪了一步,把那束光遮住。
鲁豫对这个细节印象深刻:“这个女人很厉害,她其实不需要别人给她打光,她自己足以。”高叶记得,当时这个逆光的设计还是张译提出来的,“他心中的陈书婷可能是一个从光环中下来(的人),他说完之后,我就觉得对,就是应该这样。有了这样一个光之后,你立刻知道自己应该怎么诠释这个角色,对这个人有了想象之后,我做的所有动作都是符合她的,所以这个(戏)也算是互相成就的一个(戏),跟对手戏演员互相成就,和镜头语言互相成就,最重要的是,演员有一个非常自由的创作空间”。
她喜欢《狂飙》剧组的创作环境,“导演真的疯狂给你自由,鼓励你去创作”。每个人都在琢磨细节,给人物做细微的设计。“我为什么说《狂飙》播完之后,我特别感动,就是因为我的一些设计、译哥的一些设计、颂文哥的一些设计,大家其实都看得到,所以真的不要再说观众不懂。我们演的是活生生的人,无论是现实存在的还是虚构出来的。很多观众可能没有系统地学过表演,但他们每天都在生活中接触人,所以他们的感受是最直接的,你这个角色演得足不足够真,足不足够让别人信服,他们都能感受得到”。
就算接到戏量再少的角色,高叶也会去构想人物的前史后传。就像客串电影《三大队》,她一共只有两场戏,前后出场加起来三分钟,她也会想,这个女人的老公进去蹲了五年,她在外面经历了什么,是怎样的生活状态,两场戏之间人物的样子会有什么变化……“后来她不是头又油,脸又黑,这都是我要求的”。
构思人物小传的习惯是在电影学院读书时就养成的,表演系专门有一节课学习写人物小传,给角色编故事。“后来就形成了习惯,哪怕我不写下来,也会去想她前面是什么样,后来怎么样了,你给这个虚构人物编故事的过程,就会把这个角色融进自己的身体,等到开拍时,你已经把这个角色想得很透了,表演时就会有一种所谓的松驰感”。
她特别认同演员郝蕾说过的一段话,“她说演员看很多剧本,不是每一个剧本拿来就是完美的,你看到剧本之后需要二度创作,即便这个戏最后出来的结果可能很烂,但是烂戏也烂不到你头上,这才是好演员。我特别认可这段话,因为你知道你得来的机会有多难,所以你要尊重每一次露脸的机会,起码在拉出我的履历时能说,我高叶这辈子演的所有戏,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观众,对得起你们看我的这三五分钟”。
04
用《第二十条》回课
2010年,在北京电影学院即将毕业的高叶,参演了职业生涯的首部电影,由张艺谋执导的《山楂树之恋》。张艺谋导演在北电学子心目中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高叶当时在片场做副导演,顺便饰演了一名小护士。她形容当时的状态是“懵着去懵着走”,还来不及回味拍张艺谋导演的戏是什么感觉,那场戏就结束了。
张艺谋记得,高叶那时之所以要做副导演,是因为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戏可演,也许能向幕后发展一下。虽然那天高叶只是客串了一个小角色,但张艺谋当时就觉得,这个女孩演戏非常放松,就该吃演员这碗饭。时隔十三年,两人再次合作,高叶已经从跑龙套变成了主演——在春节档即将上映的电影《第二十条》里饰演检察官吕玲玲。
进组那天,她以为会有一种“回家”的感觉,以为自己在导演面前演戏应该不会那么紧张,没想到第一天开机第一镜,她在演的时候就已经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她害怕极了,心想:完了,都是老熟人,麦就贴在这儿,大家会不会听到我心跳的声音?她感觉自己已经紧张到有点失控,说话都在发抖。
演完之后,高叶坐到一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问坐在一旁的雷佳音:“哥,你紧不紧张?”雷佳音说:“紧张啊,你也紧张啊?”高叶说:“嗯。”雷佳音说:“是啊,谁不紧张啊。” 高叶说:“行,大家都紧张,我就放心了。”
演了一周左右,高叶又忍不住给张译发微信:“译哥,不行了,我好紧张,我这紧张得有时候会影响到表演,怎么办呢?”张译安慰她:“叶儿,《满江红》的时候开机第一天,我的脚都紧张得直抖。所以说完全不紧张是不太可能的,你就尽量地让自己放松下来。”
王骁进组之后,晚上定完妆,高叶联系他:“你到了没?”王骁说:“到了啊。”高叶说:“你来一下。”两人刚一见面,高叶开口第一句话就是:“你紧张吗?”王骁说:“来之前好像有点儿忐忑,刚从现场回来,现在不紧张。”后来他才反应过来,高叶见面就问“你紧张吗”,原来是在这儿找安慰呢。
高叶形容这次拍戏的感觉有点像“大四毕业考”,“演《山楂树之恋》时我全程都是懵的,也不知道什么是镜头前的表演。到了《边境风云》的时候,真的是一条一条来,等于程耳导演用他的这部戏给我上了一堂表演课,我自己偷学到了很多东西。等到《第二十条》的时候,你总有一个心情,想说我也在外面学习了这么长时间,现在用《第二十条》来回一个课,就是那种毕业考试的感觉。
电影《第二十条》“我爱我家”发布会现场直播那天,高叶问张艺谋:导演,过了十三年,我有没有稍微进步一点点?张艺谋讲起当年拍《山楂树之恋》看到高叶演小护士时的景象:“当时你在演的时候,我在后边看监视器,还跟他们说,你看高叶演戏,还很放松,未来还是吃这碗饭吧,不要放弃。”
在张艺谋看来,高叶的进步大家都能看得到。“这十三年,其实大家也知道她走过的路,她一直在坚持。所以说,是金子总会发光,她就代表了一种坚持的样子,就是坚持一种信念,坚持一种对表演的追求,哪怕默默无闻,哪怕在很多电影当中演小配角,不被人注意,但是坚持就会有收获的一天”。
05
热爱可抵万难
高叶称自己是乐观派,籍籍无名的那些年里,她每年都给自己打气:明年一定会好起来。有一年在横店拍戏,刚好赶上春节,第二天就是大年夜,因为拍摄地点离老家很近,高叶就在大年夜当天回了一趟老家,初二时又赶回剧组。回家那天,她走过高铁站,在一大面镜子中看见当时的自己——一个背着演员椅,提着行李箱,拎着大包,看上去充满疲惫、狼狈不堪的自己。那一刻,她突然感觉,看不到希望,看不到未来。但她还是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明年你会好的。
鲁豫问她:如果当时有人告诉你,明年你的确会好,但这个明年不是2013年,而是2023年,你还要等十年,你能坚持吗?高叶说,如果当时有人告诉她2023年会好起来,那她更会坚持下去。“因为在我不知道2023年会是什么样时,我也一直在坚持,除了2014年到2015年这段期间我打过退堂鼓,说可能我真的得不到想要的那种认可,得不到我要的角色,这个选择做错了,低个头,认个错,回老家吧。但也只是想一下。其他时间,我都特别地相信自己可以”。
她也特别感谢,这些年妈妈能一直支持她的坚持。“其实我妈愿意支持我干表演这一行,不是说她觉得我有多强,因为她不是搞艺术的,所以不知道我有没有天赋,是不是个好演员,她没有概念。她能够一直支持我干演员这行的根本原因,是因为她希望我快乐”。
其实高叶的妈妈曾经着急过,在高叶二十三四岁的时候。妈妈觉得女儿怎么还不好好找个人谈恋爱?什么时候才能结婚生子?她担心这样下去,女儿未来没人照顾。但她就算心里再着急,也不会在高叶面前表现出来。高叶知道妈妈有这种担忧,还是家里其他亲人告诉她的。知道这件事情之后,高叶找妈妈深聊了一次,对她说:“如果现在要结婚的话,我不是不可以,也不是没有人选,但如果我走进婚姻,只是因为你们希望我结婚,只是为了让你们放心,我找一个人结了,然后婚姻不幸,又闹离婚,又痛苦。这个痛苦如果有人来替我承受,我可以结。但我深刻地知道,没有人能替我承受痛苦,只能够我自己承受痛苦,而且这个痛苦不是我心甘情愿去承受的,所以,我不想结婚。”
高叶的这番话瞬间化解了妈妈的担忧。她发现女儿长大了,会独立思考,也知道自己想过什么样的人生。高叶还告诉妈妈——她不甘心,她想再闯一闯,再试一试。“爱情和婚姻是需要你花精力的,但我现在没有这方面的精力,那就顺其自然,也许哪一天我拍戏拍累了,想好好找个人谈场恋爱,那可能我就去了,但我走进婚姻(的前提)必须是我心甘情愿地爱这个人,这很重要,找到这个人真比找到一部好戏难多了”。
以前高叶总说,每次拍戏就像跟自己的角色谈了一场可以预见分手的恋爱——“你遇到这个角色,走进这个角色,爱上这个角色,你知道你们终有一天要分别。杀青的那一天,就是你跟你的角色分手的时刻。所以每次杀青那一天,最后一次换上自己的戏服,我都会在换衣间里面坐一会儿,好好地跟自己的角色告一个别。”
2023年是高叶的“收获年”,虽然很累,但她觉得自己没有说累的资格。在她看来,这个累像是她“求”来的,是她用这十多年的光阴拼命换来的。她知道这个“饭碗”怎么端到她面前来的,知道做哪些事能够端住这碗饭。在没有选择权的那些年,高叶一直在耐心地等待机会。以前,她还会每周看看星座运势,后来干脆不看了,“命靠自己吧”。如今,她终于有了选择权,只想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用心演戏,尽自己所能去塑造更多从前没有机会去诠释的角色。
鲁豫说,公众之所以喜欢看到一个在娱乐圈奋斗多年的演员突然因为一部戏、一个角色爆火的故事,是因为这样的故事背后代表着,一个人多年的隐忍、坚持、奋斗终于能够得到应有的回报,它给人以希望和力量。对于演员来说,没有所谓的“一夜成名”,每个“一夜成名”的背后,都有无数个日夜的辛苦付出,而成名的好处是——除了让这些演员能够拥有很多选择权之外,也能让他们的故事被听到,被看见。
今年的微博之夜,高叶获得“年度实力演员”。领奖时她说:“2023年对于我来说像做梦一样,是圆梦的一年,2023年我深刻地体会到了一句话——热爱可抵万难。只要我们默默前行,实力会被看见的。所以以后,我希望跟所有喜欢我的和即将喜欢我的朋友们在更多的角色里面相见。”
采访素材来源|《鲁豫有约一日行》高叶专访
配图来源|《鲁豫有约一日行》高叶专访及新浪微博@电影第二十条